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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众友十年 相声茶馆》一默编 海河文化编辑部 2009
甲 您是搞什么工作的?
乙 我是相声演员。
甲 好,文艺工作者。我和您不一样。
乙 那您是?
甲 我是搞科研工作的。
乙 您研究什么呀?
甲 我研究社会学。
乙 社会学。那研究出什么成果没有?
甲 这不最近嘛,总结这些年的经验,写了一篇论文准备发表。
乙 什么题目呢?
甲 名字叫“怕媳妇问题的研究’
乙 怕……您怎么研究这个?
甲 怕媳妇又叫怕老婆,文词叫惧内,过去叫“河东狮吼”,现代话叫“妻管严”,山西临汾话叫怕媳妇子,河南话叫怕老婆,四川话叫耙耳朵,用咱们天津卫话叫怕婆儿。
乙 怕婆儿。
甲 这是他的名称。范围广阔,古今中外,上述几百年乃至几千年,阶层高的帝王将相,阶层低的草民百姓,全存在怕的问题。随着社会的变革和发展,怕媳妇,这支队伍将不断的发展壮大,巩固提高,波澜壮阔,汹涌澎湃,后继有人。
乙 哪这么些乱七八糟。
甲 这是范围。还有种类,典型的有五大怕。
乙 哪五大怕?
甲 有模样怕、金钱怕、岁数怕、地位怕、短处怕。
乙 哦,分这么五大类。那您说说什么叫模样怕?
甲 顾名思义,就是两个人在结合的时候模样上有差距,年长日久演变成怕了,叫模样怕。
乙 不老明白的,您具体说说。
甲 举个例子吧!那你来说,你跟你媳妇就有差距。
乙 什么差距?
甲 你媳妇长得多俊,你媳妇漂亮!
乙 您说说我媳妇有多漂亮!
甲 哎呀!你媳妇太漂亮了,皮肤又白又嫩,乌黑的长发,细眉手大眼长眼毛,鼓鼻梁小嘴,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,个头不高不矮,身材不胖不瘦,能唱歌会跳舞,你媳妇。
乙 这是我媳妇?
甲 你媳妇。
乙 有这么漂亮的媳妇,我怕她一辈子我认了。
甲 这不是假的吗?给你虚构这么一个媳妇。
乙 不是真的。
甲 你媳妇长得漂亮。再看你就不行啦。打小就这模样、肥胖症、少白头、秃鬓角、黄板牙、罗圈腿、说话大舌头。
乙 我是这模样吗?
甲 惨不忍睹啊,你跟你媳妇往那一站,心里就感觉到内疚、惭愧,对不起人那摸样,年长日久这种怕就叫模样怕。
乙 哦,这是模样怕。那您说金钱怕怎么回事。
甲 经济实力有差距。还拿你举例子。你媳妇家里有钱,家里开公司,爸爸董事长,妈妈经理,家里存款一千多万,出来进去坐汽车。
乙 有钱。
甲 再看看你们家不行了,你爸爸半身不遂。
乙 你爸爸半身不遂!
甲 着什么急,这不举例子吗!岁数大了备不住得点老年病,在家歇病退,工资挣的少,你妈妈没工作,你在家行大,下边一堆萝卜头子。
乙 什么叫萝卜头子?
甲 弟弟妹妹太多。结婚时你媳妇家里出的钱,买房,置办家当,请客吃饭,都是人家花的钱,一提起来你打心眼里感觉到,哎呀!太对不起人家啦,年长日久演变成为金钱怕。
乙 哦,这是金钱怕。那岁数怕怎么回事?
甲 再拿你说。你比你媳妇大九岁,人家长的少兴,你长的老兴,人家又白又细,你是又黑又糙,俩人站一块儿老远一看,这爷俩!
乙 爷俩!
甲 一星期不刮脸整个一山贼,你跟你媳妇逛马路,人家怀疑你拐带民女。
乙 谁呀?
甲 这是岁数怕。
乙 那地位怕那?
甲 地位怕,你媳妇家里都是当官的,爸爸是院长,妈妈是团长,伯伯是校长,舅舅是厂长。你家不行啦,你爸爸瞪三轮儿,你伯伯卖小鱼儿,你二姨卖凉皮儿,你舅舅卖果仁儿。
乙 嘿!一套一套的。
甲 都是个体劳动者。社会地位上相差悬殊,这是地位怕。
乙 那短处怕那?
甲 短处怕,就是在对方手里有短儿,做过见不得人的事。比方说,你结婚以前当过流氓……
乙 你当过流氓。
甲 后来你改了。
乙 改了也不行!没这么回事。
甲 这不举个例子嘛。
乙 别老拿我举例子,这回拿你举,你当过流氓。
甲 好!好!拿我举。我结婚以前当过流……当过这个……
乙 说!
甲 流……留学生啊!
乙 留学生!你当过流氓!
甲 我当过……不行,我不能说我,还得说你。
乙 怎么?
甲 我这模样不像流氓。
乙 我也不像啊!
甲 就是犯过错误,在对方手里有短儿了,这叫短处怕。
乙 哦,这就是您研究的五大怕?好,我送给您四个大字。
甲 构思巧妙。
乙 胡说八道!
甲 我招你了。
乙 告诉你,夫妻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谁怕谁的问题。应该是互相体谅,互相关心。哎,就拿我们两口子来说吧,不敢说是举案齐眉,也称得起是相敬如宾。我媳妇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,我主动承担家务,给她煎汤熬药:我要是感冒发烧呢,她伺候我也周到着呢!跟您这么说,在我们小区里,居民们都夸我们是一对鸳鸯。
甲 什么?
乙 一对驾鸯!
甲 鸳鸯不像。
乙 哪像?
甲 南极企鹅。
乙 这怎么说话?
甲 你说的那是大道理,我说的实际情况,你说你们家,我说我们家。
乙 你们家怎么了。
甲 我们家有问题。
乙 什么问题?
甲 怕的问题。
乙 谁怕谁
甲 我怕我媳妇,哎,让你说我是那种怕?
乙 你呀,模样怕!
甲 不对,不对!我小伙子往这一站,多精神,不对!
乙 那你是金钱怕。
甲 不是!
乙 岁数怕?
甲 哎,岁数怕!
乙 对了!
甲 不对!
乙 不对你乐什么呀?
甲 告诉你吧,我不是模样怕,不是金钱怕。不是岁数怕,不是地位怕,不是短处怕,我是单另的一种怕。
乙 哪种?
甲 遗传怕?
乙 遗传怕?
甲 不懂了吧。就是我爷爷怕我奶奶,我爸爸怕我妈,我怕我媳妇,你怕你爱人!
乙 有我什么事呀!
甲 这不能怨我。
乙 怨谁?
甲 怨我媳妇。
乙 你媳妇怎么了?
甲 你是不知道,我媳妇褶咧,没事净跟你搅和,老跟我打架。自打结婚以来我们家就没平静过。这不前几天又打起来了嘛。
乙 怎么回事?
甲 歇班我在家里干活。早晨起来,擦地、收拾屋子、买菜、做饭、一通忙活,就没有闲着。再看人家,倚着沙发,坐那看电视。老实看不就完了吗,嘴里还不闲着,竟是闲话,“嘟嘟……”嘟嘟的你心忙。好容易吃饭了,饭菜都做熟了。我给盛菜,我给盛饭,我给端汤。我一看,行!今天心情不错,趁着情绪好,赶紧跟他商量点正事。
乙 什么事?
甲 我说“花!花!花!”
乙 你们家养猫了?
甲 养猫干嘛?
乙 那你这“花、花”的干吗?
甲 我叫我媳妇。
乙 你媳妇姓花?
甲 不姓花。
乙 那姓什么?
甲 姓鲍。
乙 姓鲍?叫什么?
甲 蜜花。
乙 爆米花呀!
甲 你别连起来。
乙 这么大人没正型,要么叫小鲍,要么叫蜜花。干嘛往那一站,甜不啰嗦的。“花,花”。
甲 我是这模样嘛?你不懂,这叫时尚。什么年代了?21世纪啦!叫仨字、俩字太落后,头里俩字免去就叫后头一个字“花”这表示我对我爱人她老人家的尊敬。
乙 哎呀,要说你媳妇把你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啊。
甲 成心起哄。
乙 你接着说。
甲 我说“花,你慢慢吃着,跟您商量点正事。我们同事小张要结婚,咱商量给多少钱。”这两句话不商量完了嘛。火了!饭也不吃了,跟我急了。
乙 值当的吗。
甲 “我告诉你啊,我告诉你本命年……”
乙 您先等会,这本命年怎么回事?
甲 本命年,我外号。
乙 你怎么叫着这外号。
甲 这里有缘故。我们家规定:一切家务都我干。这无所谓,大小伙子有的是力气,多干点多干点。她的衣服、我的衣服都我洗。她吧还喜欢穿红色的内衣内裤,也是我给洗。那天洗完了正在院子里晾那,邻居有俩坏小子看见啦,拿我找乐“哎呦大哥,连嫂子的裤都管洗。”我说“嘛……嘛你嫂子的,她的我管的着吗!这是我的!”“大哥还穿红裤?”我说“你不懂了吧,我本命年那!本命年,本命年我不穿红裤?”一年两年三年……老本命年,一来二去,人送外号本命年。
乙 哦,本命年就怎么来的。
甲 “我告诉你说本命年!别趁我高兴跟我提钱!告诉你,要钱没有!”“没有不行,咱结婚时人家小张随礼二百块,现在人家结婚了,最少二百。别废话,赶紧掏钱!”“没钱!想给,想露个脸儿,自己外边借去!告诉你,借完了这姑奶奶不管还!”哎!多可气!她不管还!听完这话,我这火“腾”的一下就上来了。
乙 搁谁都得生气!
甲 “唰”一下,我自己又压下去了。
乙 回去得倒快。
甲 这事得好好商量。“花,这钱不算你给,算你借给我的行吗?打明起手机我不用了,早点我不吃了,把这二百块钱再给你省出来,你看行吗?”“告诉你本命年!你爱用不用爱吃不吃,你死不死!”我说“你怎么这么说话?”“我就这样,你看行不行吧,不行你跟我离婚。”这么点小事提得着离婚吗?
乙 不值当的。
甲 谁都有个脾气,圆了“啪、啪”俩大嘴巴。
乙 打你媳妇!
甲 打我自己!
乙 打你自己?
甲 打完我就有话茬了。我说“花……花……”
乙 这谁尿了?
甲 起哄是吧!
乙 你这“花、花”的干吗?
甲 表示亲热。
乙 还亲热呢!
甲 “花,你看我也惩罚自己了,这二百块钱无论如何让你得借给我。”她没理我,一扭脸儿唱上了“……”我懂!这叫蔫坏损,成心气我。先下手为强,后下手遭殃,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,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我趁她脸冲那边,在后背给她来个金风未动蝉先觉,暗算无常死不知,脚底下使劲“咣”……
乙 你踹上了!
甲 我跪下了。
乙 跪下了!
甲 跪下是我老毛病。
乙 这老毛病,不定跪多少回了。
甲 我一生气俩腿发软。
乙 那是生气吗?
甲 我都跪下了她楞不怕。一日夫妻百日恩那!顶天立地男子汉,我都跪下了,你要是懂事的,过来把我一搀,商量完俩人一吃饭,这多浪漫。看我跪下扭脸出去了。
乙 这不像话了。
甲 你说我是跪着,我是起来?
乙 你呀,你跪着吧!
甲 我起来吧!
乙 你怎么起来了。
甲 我不起来不行啊。
乙 怎么?
甲 我爸爸进来了。
乙 老爷子来了。
甲 就住我们隔壁,一进屋就火了。
乙 能不火嘛!
甲 “呦,小宝贝又跪着了”
乙 又跪着了。
甲 “起来吧,这么大个子说你嘛好?你看看街坊邻居哪家像你们这样,天么天鸡吵鹅斗的这是过日子吗。宝贝,明白怎么回事么?一你没能耐,二你没钱。你要有能耐会做原子弹,她敢。你要是大款,称钱,离了咱再找好的。又没能耐又没钱,都给人跪下了来了连二百块钱都要不出来,我都替你寒,这么大个子说你嘛好?别为难了!不就二百块钱吗,我给了!
乙 赶紧谢谢吧!
甲 你先谢。
乙 怎么?
甲 我先跟你妈妈请示请示。
乙 他也怕呀!
《夫妻之间》后记
时间好快,转眼已是2009年夏日了。记得1979年夏,由我和陈永忠共同创作并首演於塘沽文化馆的相声段子《夫妻之间》至今已有三十年了,感叹之情油然而生。记得张寿爷曾主张演员应为相声添“产业”,《夫妻之间》今天仍有不少人在舞台表演此段,在80年代就有不少演员出演此段走穴,抄肥,有沈阳的王德昌,山西的刘培安,新乡的朱艺贵还有马季、高英培、戴志诚、郑建并以此段演於新加坡并录制盒带。杨议,也用它走穴,天津业余演员有十对以上学演……当年观众爱听认可。30年后的今天照常能在台上演出,而且效果非常好,估计还将持续下去。此段相声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参加过相声大赛,也没有获过奖,但舞台上常演不衰,为相声演员实用,足见此作品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,像这样演员爱演观众爱看的作品,算有资格成为为相声添的产业吧!时间能说明一切。我曾听有人说过:“获奖名段今何在,不如请听《夫妻间》。”逝者如斯夫,当年我、永忠苦心编演的相声,而今终有成果。可谓经得起时间的考验,圈内外口碑是最好的“奖杯”。大浪淘沙,当相声五彩缤纷的今天,此段在台上还有强劲实用价值,永忠弟可含笑九泉。百年后见寿爷亦有言可答。自我评定,大话不少,因为光练不说傻把式。还望观者见谅,前程路远艺途坎坷,虽艺无止境,应再接再厉。随想随笔,见笑见笑。
佟守本
2009.5.19于“见笑斋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