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山英雄赞 - 马季 于世猷

复制本页链接

(作者:马季 表演:马季 于世猷)

来源信息
《笑声飘扬——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精品相声集》天津师范大学马季艺术研究会等编 天津人民出版社 2021

你瞧我是干哪一行的?

你是说相声的呗!

错了。我不仅是个相声演员,而且是个运动健将。

健将?

啊。(伸胳膊)你看看,你害怕不害怕?

嗯,我是有点儿害怕。

你害怕什么?

我怕它折了。就你这胳膊,还运动健将哪!好好保存吧,折了没地方配去。

你小看人,我是登山的运动健将哪!不在胳膊粗细,腿上有劲!

你是什么?登山?(非常惊讶)

干嘛?你要咬我?这人神经不健全啦!

告诉你!登山可不是一般的体育运动。就拿这次咱们登山队攀登珠穆朗玛峰来说,那是多么英雄的行为!

是啊!我就是登这个山去了!

你登珠穆朗玛峰了?

从小就喜欢这项运动。在这次登上珠穆朗玛峰之前,我登过列宁山;登列宁山以前,我登过贡嘎山;登贡嘎山以前,我登过慕士塔格山;七岁的时候,还登过黄金墨玉山。

黄金墨玉?在哪儿?

我们家对门儿。

海拔?——

有十几吨。

我问有多高?

没量过。这不是我七八岁的时候登的嘛!后来,就没有人再上去过了。

怎么没人上去了呢?

掌柜的不让上了。(学方言)“这孩子,到别处玩儿去,这煤沫子是摇煤球儿的。”

嗐!煤堆呀!那不叫登山,那叫淘气。

后来长大了,就真的登山了。

那你给谈谈,这回登上珠穆朗玛峰的情形。

我们从北京出发,经过河北、山西、陕西、甘肃、青海,进西藏。经拉萨,到日喀则,然后到珠穆朗玛峰脚下,抬头一望,就看到它那八千八百八十二米的顶峰。

抬头就可以看见?不算高!

不高?你爬爬试试?

我上不去。

这是世界第一高峰,再也没有比它高的了。它等于两个太白山,三个峨眉山,四个华山,六个泰山,七个庐山,四千五百六十七个黄金墨玉山。

就别提你那黄金墨玉山啦!

由于它是这样的高,因而流传着很多美丽的民间故事。

都有什么传说?

最为流行的一种是:喜玛拉雅山有五个高峰,传说这是五姐妹,珠穆朗玛是三姐,在五姐妹中她最漂亮。

怎么漂亮?

细高挑儿,腰身苗条,四肢修长,相貌清秀,性格温柔。由于这样,有人景慕,有人敬仰,有人喜欢,有人害怕。

怎么还害怕呀?

不会登山,真摔你呀!

噢,这三姐还会摔跤哪!

嗐!因为这山是冰雪之山,不好爬,所以把他们给摔着了。

噢,这么个意思。

我们登山队就在三姐的身旁支起了帐篷,建起了营房。别看这是冰雪高原没有人烟的地方,有了我们二百多个年轻力壮、生龙活虎、多才多艺的登山队员,这里就变成了一个银白世界的小城镇。我们的帐篷红的红、绿的绿、黄的黄、紫的紫,五光十色,灿烂夺目。在营房的进口的地方,搭了新牌楼,上面贴着斗大字的一副对联。

上联?

“英雄气盖山河”。

下联?

“敢笑珠峰不高”。

横批?

(学京戏道白)“三姐开门来。”

你要唱《武家坡》啊!

请三姐把山门打开,我们就要上山。

噢,气魄真大。

我们到了那里之后,马上进入了紧张的准备活动。

准备什么?

观测气象,勘察地理,打点行装,训练体力,另外……有吃有喝。

怎么还有吃有喝?

祖国人民知道我们要征服世界最高峰,从全国各地运来了最好的食品,香肠、酱肉、罐头、挂面、青菜、牛奶、鸡蛋、点心。

什么都有。

就是缺我最喜欢吃的。

什么?

臭豆腐。

这没法儿运。

到了中午,邮递员同志给我们送来了各地方的报纸和杂志。

还不忘学习。

文化生活嘛!还有从四面八方给我们寄来的大批的慰问信。我每次看完一封慰问信,总是感动得多吃两碗饭。

哎呀!以后再有慰问信,你叫别人看吧!

怎么啦?

看多了,你非得胃病不可呀!

我是说,看完一封信,给我增加一种力量,等于多吃两碗饭。

这么个意思啊。

到了晚上就更热闹了,帐篷里点起了汽灯,大家坐在一起开联欢会。山南海北,哪儿的人都有。节目丰富多彩,藏族同志尤其能歌善舞。(跳藏族舞)

舞蹈优美。

(唱歌)

歌声嘹亮。

我在这联欢会上,是最活跃的一个。说相声,数快板儿,还唱戏。

真是多面手。

所以大家给我起了个外号。

管你叫什么?

喜马拉雅山上的小松鼠。

嗯!我看你像长白山下的秃尾巴猴儿。

别开玩笑。经过了短时期的休息,队员个个精神抖擞,身体更加强壮。看那胳膊,一个比一个粗。

啊。

(用手比)有这么粗的,有这么粗的,有这么粗的,有这么粗的。(比作直径约四尺状)

这也是胳膊?

我们那的汽油桶。

这不是废话嘛!

三月二十四号那天,我们召开了誓师大会。西藏地方党政领导,亲临大会向我们作了重要的指示。然后史占春队长下达了命令:“同志们!战斗任务就要开始了,祖国和人民期待着我们胜利的消息!我们一定要拿下主峰!同志们准备随身携带的东西吧!”

都带些什么东西?

冰镐、登山鞋、尼龙绳、风雨冲锋衣、绝缘帐篷、鸭绒睡袋、鸭绒衣、鸭绒裤、鸭绒手套、鸭绒帽……

这么多东西?

还有哪!手电筒、氧气瓶、指南针、望远镜、照相机、有色防护眼镜、高度计测仪、水平仪、经纬仪、气象仪,另外还有高粱饴……

再来点儿小人儿酥、泡泡儿糖。那叫仪器吗?

除了仪器,吃的也得带。水果糖解渴,干燥饭解饿,什么锅、碗、瓢、勺、火炉子、汽油,全得带。

这么多东西带得了吗?

我们有分工,运输队、气象组、医疗组、炊事组,各负专责。

那他们也够辛苦的。

责任不同,目标一个,互相支援,登上珠穆朗玛峰,为祖国增光!

对。

出发那天,我可比他们每人还多带一样儿东西。

什么呀?

一把扇子。

噢?山上热?

冷!零下四十多度!

那你带扇子干什么呀?

大家一休息,我好说相声啊!

你是随军相声演员。

对!我在前进的路上,一边儿走,一边儿给他们说快板:
“同志们,你们看,
前面是迷迷茫茫一大片;
山盖着雪,雪连着天,
这里从古无人烟。
没有路,还挺滑,
越往上走越困难。
我们都是铁打的汉,
要学关公过五关。
谁要累了谁说话,
这里来抽一根烟。谁抽?谁抽?”(掏乙的兜)

你掏我的兜干什么呀?

我掏错了。“谁抽?谁抽?”

就你一个人忙活。

谁说的!我们的张大夫更忙。一会儿前,一会儿后,听听这个人的心脏,试试那个人的脉搏。我实在不忍让这位二十岁还不到的女同志前前后后这么忙。

那你给帮帮忙。

是啊。“张大夫,前边这几个人,听心脏我负责了。”

你会吗?

一般生理常识还不懂吗?戴上听诊器,“嘣,嘣”,正常!

行啊!

“前边那几位队员,你们停一下,我……马大夫给你们听听心脏。”

马大夫了。

“先听你,”我戴上听诊器一听:“……哎!你怎么一下都不‘嘣’啦!”

啊?!

我按他脖子上啦!

嗐!你别捣乱了!

我干点儿别的事儿吧!

又干什么去了?

为了使大家不感觉疲劳,我提个建议:“咱们大家一边走,一边作诗。一人一句,四句凑一块儿是一首。”

以什么为题?

见景生情,看到什么,就说什么。

这倒有意思。

我们史占春队长,平时也爱说爱笑。他头一个响应:“我先来一句:‘中国健儿来登山’。”

第二个人的?

“决心攀上九重天”。

好!第三个人的?

“个个队员加油干,”我来第四句:“待会儿请你们吃夜餐。”

嗐!你这叫什么词儿?

我们已经行军一天了,天快黑了,按照计划就要扎营休息,大家不得吃点东西睡觉吗?

对!有道理。

走着走着,小张说话了:“我来一句:山风吹来刺骨寒’。”

形容天冷。第二个人的?

“白吃冰棍儿不要钱”。

山上还有卖冰棍儿的哪?

那是冰雪之山,整个儿是个大冰棍儿。

这……啃不动。第三个人呢?

“现在零下四十度”。

形容天冷。第四个呢?

我说的。

又是你说?

我说:“冻得我浑身直出汗。”

这像话嘛。应该说,“冻得浑身直打战”。

不,虽然零下四十度,可是因为我们都用出了最大的劲儿往上爬,所以出汗了。

那应该说是累的。

这可不能说,谁要一说累了,好几个人上来帮你背东西。

这真是共产主义风格。

我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六千多米的地方,来到了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大门,队长下命令就地扎营休息。炊事组赶忙架锅给我们煮挂面吃。这会儿,老刘跑过来了:“同志们,我该说一句了吧?”

老刘也要作诗?

“高山饭店把客留”。

这是什么意思?

我们把炊事组形容为高山饭店,说留下我们这些人,在他这儿吃饭。

是啊。除了这儿也没处吃去。第二个人?

“煮饭做菜蒸馒头”。

什么都有。第三个人?

“手艺高来味道美”。

第四个人?

我说的:“煮锅挂面俩钟头。”

你怎么讽刺人家?说一锅挂面煮俩钟头?

你八个钟头也煮不熟。

怎么?

你不懂高山气候。高山缺氧,气压低,三十几度就开锅,所以煮不熟。

这山上净是新鲜事儿!

再往上走,新鲜事更多了。

是啊?

再往前走,就是有名的北坳,这是珠穆朗玛峰中最危险的冰崩和雪崩地区,是登山的第一道大难关,惊险无比。

怎样惊险?

你走到那里,要是脚底一滑,就会滚到几十丈的岩底。你一不小心,又会掉进一眼望不到底的冰裂缝里。你要是碰到一阵高空旋风,可能会把你刮得无影无踪。你要是碰上冰崩,鸡蛋大的一块也会要命。你要是……

怎么都叫我碰上了?

打比方这么说呀。所以英国探险队在回忆录里曾经写道:“这里是从北面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极大难关。”

那咱们登山队是怎么过去的?

先派一个侦察组给大队侦察路线。

侦察组里都有谁?

副队长许兢领队,一共是七名优秀运动员。

报上登的是六个呀?

七个!把我忘算了。

这里又有你呀!

没有说相声的,不是更困难了吗?我们冒着“超级”大风向北坳进发!

什么是“超级”大风?

气象学上最大的是十二级,可是它比十二级还大几倍。

那得多大呀?

反正这么所小楼,一阵风来,楼瞧不见了。

哪儿去了?

刮跑了。

那你们怎么办呢?

我们依靠特制的爬山鞋,一步一步向前爬着走。当时天气冷啊,冻得我们全体队员浑身麻木嘴唇发紫,风吹得我们两眼流鼻涕,鼻子流眼泪……

冻糊涂啦。什么叫两眼流鼻涕呀!

应该怎么说?

鼻子里流眼泪……我这也错了。

反正鼻涕眼泪一齐流。就这样,和冰雪搏斗了十几个小时,终于找到了一条最安全的道路。

这可真不简单。

后来,我们许副队长又领着一批队员,在这里最难上的地方,修了一条几十米的云梯。

登山队还带修路?

有什么奇怪?将来我们还要修上山顶呢!欢迎中外人士来游览观光。

啊!登上北坳,该离珠穆朗玛峰不远了。

还有一千多米,不到两千米。

再有两天就上去了。

两天?你想得太简单了。你知道又有多少新的困难在阻挡我们前进?

还有比北坳更困难的吗?

有啊!爬到八千四百米的地方,我们又不得不停下来。

怎么了?

再往上,在八千六百米上下的地方,有一个高坡,几乎是直上直下,没法攀登,英国探险家说它是不可超越的第二台阶。

第二台阶?

他们下过结论,说:“这是一个很大的障碍,再不必浪费时间去爬它了。”

噢,这是英国人说的?

“不必去爬它了?”史占春队长一想:“我们是干什么来了?”

是啊!什么困难也吓不倒中国人民啊!

我当时也这么想,不就是一个陡峭的岩壁吗?我说:“史队长!你上去吧!”

啊?人家上去,你呢?

我在帐篷里睡觉。

这像话吗?人家上山,你睡觉?

你不知道,史队长带领另外一个同志上山去察明突击主峰的路线,大部分人留下来养足精神,准备夺取主峰。

噢。

我们在这儿等待了一天一夜,可史占春队长他们还没有回来。

那是出什么事儿啦?

后来才知道,他们爬上那高坡的时候,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。天黑了,什么也看不见。他们为了要探明登上主峰的道路,不顾生命的危险,在这八千六百米的高度住了一夜。

那地方也有营地?

没有。

那他们住哪儿啦?

刨个雪坑,两个人挤着坐了一夜。

这可真够艰苦的。

要知道,这天晚上,照样刮大风,他们连睡袋也没带;这时候,他们已经有两天没有吃东西;这还不算,他们的氧气也不多了。为了防备万一,这一夜连一口氧气也没有用。按照医生规定,人到了七千八百米以上就要用氧气,航空生理学把八千米以上的高空称作“死亡地带”。

这真是世界上的奇迹!

第二天,他们找好了上主峰的路线才回来。

史队长他们回来了。

我们忙上啦!加紧准备,夺取主峰。五月十七号,我们又从五千一百米的大本营出发。正在要出发的时候,北京拍来一封电报,中央首长预祝我们取得胜利。这对我们是最大的鼓舞。副队长许兢率领十三名队员经过七天的行军,把突击主峰的营地建在八千五百米的高处。

啊!这给突击主峰准备了有利的条件。

五月二十四号,珠穆朗玛峰上阳光灿烂。上午九点半钟,王富洲、刘连满、屈银华、贡布和我开始突击主峰。

这里可没你。

有我。走了大约两个小时,才上升了七十米,来到第二台阶。这第二台阶不过三十多米高,可整整花了五个多小时。

怎么啦?

不好走哇。这最后的三米,尤其难上。直上直下,一个立坡。刘连满同志前面开路,爬了四回,摔下来四回。最后,还是他想出办法,让别人踩着他的肩膀上去,然后大家再把他拉上去。

在那么高的地方,空气稀薄,氧气不足,再驮人,可真够呛!

等他上来,体力已经非常衰弱,迈了十步摔了七个跟头。

那就净剩摔跟头了。

在这里,我们举行了党的小组会。王富洲说啦:“登上顶峰是党交给的任务,没有氧气也要前进。”(学方言)

他是河南人。

屈银华说:“再有困难也要上山!”(学方言)

四川人。

刘连满同志都那样儿了,他还是坚决表示:“不能走,爬也要爬上去。”贡布同志也搭腔了:“聂八儿日再,砸聂妹结K斯集主贵。”(学藏语)

什么话?

这是藏族语。

我听不懂。

甭说你不懂,我说这几句,连西藏人都听不懂。

那还说什么劲儿?

他说:“一定登上顶峰为祖国增光!”都表示态度了。

你呢?

我说:“你们……那……什么……给我留盒罐头!”

嗐!还惦记着吃哪!

不是,留个罐头盒儿,把我们几个人的名字写上,装在盒儿里,然后放在顶峰上。

噢,留作纪念。

对。党小组会当时考虑到刘连满同志的身体,决定把他留下。可是,他在大家走了之后,把他的氧气瓶关紧,一口也没用,自己昏昏沉沉地冒着生命的危险熬过了一夜,把氧气省给上山的同志回来用。

哎呀!这真是舍己为人!

这种精神你比得了吗?

我可差点儿。

差点儿?差多了!甭说叫你舍己为人,有个烟头儿,你还舍不得给人哪!

你说得我也太小气了。

我们在前进中也没有被困难吓倒。我们到了还剩下五十二米高度的时候,氧气也都用完了。但是大家只有一个信念:决不后退!终于,在五月二十五号早晨四点二十分登上了世界最高峰!

好!

为中国体育史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页。

好!

把毛主席像安放在世界屋顶上,五星红旗在珠穆朗玛峰上迎风飘扬。

好!

……

你怎么不说话了?

我等记者照相哪!

嗐!